梦里柳林
文/赵立伟
“柳丝袅袅风缲出,草缕茸茸雨剪齐”,又有“一树春风千万枝,嫩于金色软于丝”。诗人这样描述柳蔓腰肢迷人的婀娜。
记忆中,儿时的柳林就是画一样的柔美,诗一样的醉人。也许,写下如此佳句的诗人也曾沉醉在柳林里,否则怎能写得如此贴切?童年的村庄还有着世外桃源的风貌:村庄隐于山水间,藏于草木中,融化在静寂里。既没有人的喧闹,又没有机械的轰鸣,有的只是隐隐的鸡鸣,沉沉的狗吠。那袅袅的炊烟淡淡地表示着这里还有着人烟。
盛夏时节,骄阳似火。门口的古树们张开绿色的手臂,就像一张张大伞,留下一树树阴凉。树下就是我们这群淘小子的乐园,那矮矮的土坯房就在大榆树的下面,矮矮的,垮垮的,就像小侄儿蜡笔下的作品,仿佛一用力就会变成一堆尘土,她如垂暮老人在那里坚持着,直到我们长大。那时候我应该是七岁,当然妈妈也不会记得那是哪年哪月,她记录年月份的方式很特别,总是会说姐姐出生后的多少年,弟弟出生的那一年,或是我出生后的那一年,很多时候我也在推算感觉还是很准确的,至今我也无法理解那是用什么办法来记录年月份的。后来也就习惯了,我的侄儿和外甥女总是皱着眉头问那是个什么年代啊……
家的门口是一大片柳条林,那是爷爷年轻时候的带领全村人栽种的,那是爷爷的功绩。因为这片林子毛主席还亲自接见了他。那时候的爷爷是大队长,年轻的大队长。似乎爷爷用在林子上的心思比用在我们这些孩子身上的心思还多。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明白那是什么样的理想和信念在支持着他。要是有哪家的猪或是鹅进了柳林,那家可就遭殃了!被骂得狗血喷头不说,怕是祖宗八辈也会饱受株连。那个时候觉得爷爷真是个英雄,因为那是谁都可以骂的,而且谁也不敢和他顶嘴。真的很神气!但是这也是个阶段。后来的事就让我对爷爷“英雄式崇拜”有了巨大的转变,至今还让我耿耿于怀。
胜日寻芳泗水滨,无边光景一时新。又是一年春天,在幼年世界里是美丽的,富有生机。春天能为我们这些穷孩子提供太多的美味。更意味着我们抛开了冬天的烦恼:不必为躲避寒冷穿得那么破烂,又因为破烂而不敢出门。更重要的是春天能给我们带来一些美味,那个年代的孩子只有春节的时候才能分上几个冻梨分得几块糖。那个时节柳林里有野菜,名目多得数不过来。还能拧口哨,一吹起来嘟嘟地响。有的柳条芽嫩嫩的,放在嘴里一吃,那味道,甜甜的,酸酸的。姐姐背着弟弟,牵着我的小手一起来到柳条林。我们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,心里有说不出的快乐。当我们其乐融融的时候,爷爷出现了,我们都很惊讶!终于姐姐感觉到有些不妙,抱起弟弟就跑,我还傻乎乎地拿着柳条的嫩芽递给爷爷吃呢!接着就觉得身上像热铁烫的一样,雨点一样的柳条已经抽打在我身上,姐姐因为背着弟弟也没能逃脱。惊恐万状的我们姐弟像老鼠一样逃离了林子。当我们逃出林子的时候,我们就像没了主人的三只小狗可怜地哭着,默默地走回了家。多年后再也没有了柳条芽那甜滋滋的味道了,多的是一些酸酸的苦涩。用妈妈的纪年法说,弟弟去育红班“幼儿园”那年,也就是三中全会那年,爷爷的大队长被别人替代了,那片柳条林也被社员分走了。因为柳条不会长出粮食的,大人们把柳条连根拔起,或是用镐头把它翻出来。那片柳条林也是爷爷当权时的唯一标志,就这样从村子的版图上消失了。我想那个时候最痛苦的不止是柳条吧!
至今,我还在怀念着春天里柳条摇曳的身姿,柳絮的飞舞,绒嘟嘟的黄芽,还有那柳枝的甘甜。每每讲起那片柳林的时候,妻都会痴痴地听得入神,无限神往。岁月更迭,唯有甜美和苦涩的杂糅,才是我们回味时仍隐约无法消弭的东西……插图均来自网络编辑小桥人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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